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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中国农村的村落,我见过许多了。但能让我心仪或铭记的,是那些积淀着悠长历史、浓郁民俗和古老文化的山野古村。2000年开春赴岳阳,我惊喜地寻觅到并拜访了这样一处村落──张谷英村。
张谷英村的名字,是近年来才渐渐传开的。这个距岳阳市区70余公里、坐落在岳阳县境内渭洞山区的村落,被当地人称为“岳阳楼外楼”。
岳阳楼、君山景和洞庭波是巴陵名胜的扛鼎之作,マンション経営岳阳楼以其遐迩古今中外而雄居鳌头。能被称为“岳阳楼外楼”的山村,必然有其独特奇绝之处,这种探奇猎绝的好奇心,像磁石一样,把张谷英村拉进了我的视野。
一切平平常常,鸡鸣狗吠,炊烟袅袅,远远望去,这村子与其他村子没什么大异。但一切又不同寻常,独特建筑,淳朴民风,走近前来,才感到这是一方宝地。
我们跨进张谷英村,犹如跨进一本厚厚的史册。原来,这个村落是以明洪武年间由江西迁入此地定居的武官张谷英的姓名命名的。这个担任“指挥使”官职的武将,因不满朝政而抽身宦海,匿迹深山,选定这里作为居住之地。这一住,沧桑六百年,繁衍二十六代,形成了这样一个聚族而居、打不散、分不开的张氏村落。村内上千号人,户户张姓,家家亲缘,人人认同,一杆张大旗,旋舞得田园茂盛,居家安乐,人丁兴旺,四方臣服。据介绍,张谷英是沙场浴血的猛士,也是治理家族的高手,他能**后代,维系一族,最关键的是使用了两把**锏:債務整理一是道德教化,二是文化教育。张谷英村村民的道德水准,六百年来雄居一方,令邻村口服心服。直至今日,凡有张谷英村村民与外村村民发生矛盾、争执者,外人大都站在张谷英村民一边,因为他们坚信,求团结、明礼仪、讲道德的张氏后代,决不会无事生非、挑起事端,制造矛盾的,而调查结果也往往令大家感叹,令外村人汗颜,因为,真理真的总在张谷英村人一边,久而久之,外村人也不愿与张谷英村人发生矛盾了,相反,对张氏后代有了一种尊重,并暗暗产生一种崇拜。如此,张家名噪一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当地的名望大族。说起文化教育,张谷英村人更是自豪。在这样一个偏远、闭塞、贫穷的山区,张家却是非常典型的书香门第。民国前,这个村子考中进士1人、举人7人、贡元1人、贡生6人、秀才45人、太学生45人出会い系;建国后,村里出了200多名大学生,其中有2名博士,1名博士后。望着这被田园山丘夹裹的村落,我很难估量,那些走进官场和学府的张氏后代,究竟是以怎样的毅力和拼搏精神,去为家谱添色加彩的。夕阳西下,残辉如血,我在张谷英村,看到了这样一幅动人的图景:在刻着“进士”石匾的大门旁,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生,正跨在门旁石鼓上专心读书。我知道,那“进士”的石匾就是一位老师,它一代一代地教育张氏后人在文化和知识中去挖掘生命的潜能。
跨进张谷英村,又仿佛置身于一座建筑博物馆,那规模宏大、结构严谨、设计精巧、别具一格、鳞次栉比、巷道纵横、楼阁参差、檐廊相接的民居建筑,让人眼花缭乱,耳目一新。张谷英村古建筑群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形成于清嘉庆时期,历经明清两朝,建有房屋1732间,一路迤逦于山间,占地5万多平方米。站在村旁的龙形山上俯瞰全村,一色的青瓦绵延数里,如同一条舞动的青龙,欲腾空揽日,欲入地取宝。张谷英村这种建筑,与我所见到过的广东南雄北面南迁**地珠玑巷有异,与广州闹市区矗立的陈氏治学之地陈家祠也不同,它既体现了我们传统民居的风格,又有鲜明的居住文化,是研究我国古代民间建筑艺术的一份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
驻足张谷英村,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是这里太静了,静悄得仿佛与世隔绝,静悄得似乎无人搭理。我看到时间这只无形的手,正剥离墙上的灰粉,摇散空中的梁柱,磨平刻字的石匾,轻折雕花的窗格;我还看到“污染”这只肮脏的手,正在这里侵蚀小溪、制造泥泞、尘封楼阁、熏黑屋脊。这里本不该这样寂静,因为有多少治家之法可以挖掘;这里本不该这样清冷,因为这明清古村建筑群,就其规模与价值,也应予以研究和保护。但就在这个离修了又修、护了又护的岳阳楼只有70多公里的地方,一个与岳阳楼同样有观赏价值、研究价值和文化价值的“岳阳楼外楼”,却真的被排斥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了。我想,谁能改变这古村静悄状态,谁就将是伟大的功臣;谁能将张谷英村昭告天下,谁的名字也定会万古流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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