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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纪桐桐从下面的小机关调上来的第一天,雨很大,因没带伞,从出租车里跳出来时,只好拿文件夹遮在头上。许诺看见了,撑了伞,紧跑几步,靠了上来。纪桐桐的“谢谢”刚一落地,许诺就像想起什么,啊,我记得你的声音,纪桐桐对不对?桐桐一愣,你往我们部门打过一次电话。许诺平静地说。桐桐听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及至大厅,许诺收了伞,看一眼脸依然红红的桐桐,说还真当真啊,我开玩笑的,瞧,你的胸卡上写得清清楚楚呢!
纪桐桐和许诺的办公室仅一墙之隔,中午的时候,许诺过来串门,他的笑话向来讲得一流。一进门,大家就围上来,同事中更有两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不时摆着许诺的胳膊嗲声嗲气:许诺,再讲一个嘛!纪桐桐对此一般不大参与,她喜欢摆弄自己种的那些花盆里的植物,不开花,却永远绿着。有时许诺讲着讲着,会瞥一眼摆弄绿色植物的桐桐,唇边有笑,似有若无。这笑容是因眼前的四季海棠还是因为自己的笑话?这样想的时候,许诺就走了神,说讲哪儿了讲哪儿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桐桐依然话少,沉默,安安静静的,不像周围那些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相反引得许诺凑过去和她说话,才知桐桐话虽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这令许诺有些刮目相看,并视桐桐为知音。
一日午休,许诺听纪桐桐向同事咨询租房子的事,就问怎么了?桐桐说,现在租住的那家邻居太坏,住不下去了。许诺笑了,说这事你找我呀,我有空房正愁没人租呢。是老式的一室一厅,但又干净又敞亮,是我姐原来住的房子,她出国后这儿就一直空着。许诺象征性地收了桐桐50元钱,桐桐不愿意,说外面租要600大洋呢!许诺就说,权当你给我看房子吧。
桐桐住进去以后,许诺就经常去蹭饭。
他也是自己单住,只可惜没有桐桐的好厨艺。有时去之前,许诺会逛一圈市场,买一些新鲜的青菜和肉,再挑上一条鱼什么的。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觉得很温馨,猜想着桐桐开门时惊喜的样子。有时许诺会扎着围裙给桐桐当下手,看着她起起落落的动作,不禁赞叹,江南女子不但宁静可爱,菜也烧得一流呢。桐桐回头看他,见他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笑得不行。
那时桐桐总是喜欢穿他的拖鞋,自然大很多,大半个脚板从前面露出来,样子很滑稽。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说好像是一种习惯吧,小时候我就喜欢穿爸爸的拖鞋。对了,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他坏坏地笑,说不知我前世的情人有几个?
爱情就是这么一天天潜滋暗长的,谁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哪句话、哪个眼神,或者是哪顿饭。天下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样的开始,除了甜蜜还是甜蜜。桐桐有时会在纸上写:爱就是一看到他就满心欢喜,爱就是有资格每天幸福地烧菜给他吃。许诺恋爱过,但是从没有人让他不断地想起“幸福”两个字。因为在一个单位,为了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商量着先不对人公开,等以后再想办法把其中一个调到别处去。两人这样头碰头“研究”未来的时候,就觉得相爱真好,生命真好。
有一天,纪桐桐从外面办完事回单位,见墙角有一个女孩子正哭哭啼啼地向许诺诉说着什么,许诺不断拍她的肩,还拿出纸巾递给那女孩。桐桐看着这一切,想起许诺平日那些油腔滑调,又想起大学里那个高个男生对她移情别恋,在学校拐角处和别的女孩亲热的样子。三天后,桐桐单刀直入地问许诺那一幕,许诺嘻嘻哈哈,说是原来的女朋友,在男朋友那儿受了气,向我诉苦呢!桐桐听了,半晌才说,许诺,也许我们并不合适。许诺一听就蒙了,好好的,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解释了不少,可桐桐始终板着脸,主意已定的样子。
许诺觉得桐桐太小孩子气,想缓缓再说。
没想到第二天桐桐就搬了出来,把钥匙交给许诺。至此,许诺也没在意,心想她一定会再找我要钥匙的。小女孩就是这样喜欢闹脾气。
桐桐在同事大姐的帮助下开始了相亲。许诺看在眼里,并不阻拦,他认为桐桐根本不可能爱上别人,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像他那样懂得如何爱她。桐桐三天两头地相亲,却没有什么“成绩”。听说有大款,IT业的,外企白领还有警察什么的。每次相亲之后,许诺都会笑呵呵地去问桐桐结果。桐桐就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
转眼夏天,星期六,许诺值班。桐桐进来时他正闲着没事在电脑上看碟,《绿茶》。许诺回头看见她,见她穿的是红色T恤和黑色百褶裙,很淑女。就说打扮得这么漂亮又准备去相亲?桐桐并不理他,茫然地看着屏幕,屏幕上姜文正对赵薇说:一次次的相亲,一次次的被抛弃,你的自尊心不受伤害,我的自尊心还受伤害呢!眼前就有道彩虹,用不着经风雨。许诺说你听听,姜文说得多好?
桐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再去相最后一次,若不行,我就回头,就算你真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也认了。
就是在那次相亲中,桐桐遇到了最适合她的人。
是个电气工程师,据说是个稳重严肃型的。性格和许诺恰恰相反。
这一次,许诺什么也没问。先是麻木了一段日子,紧跟而来的是一种清醒的痛苦,痛到骨子里。纪桐桐有时会在单位接到那个工程师的电话,声音很低却很温柔。半年后,有段日子,纪桐桐很少到单位里来,她请了假,在家里忙结婚的事。原先打字都是桐桐打,她不来,大家只好自己动手,但速度慢得可怜。每当这时,同事就说,要是桐桐在这里就好了。桐桐口碑一向很好,单纯的女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大家挺喜欢她的。许诺听了,耳边就想起桐桐打字时霹里啪啦的声音,心猛地一沉。
快到春节的时候,桐桐的喜帖就送了过来。看到那红红的帖子,许诺的眼睛像是被针猛刺了一下,他这才相信桐桐不会向他要钥匙了。
一个星期后,在桐桐的婚宴上,许诺一直能说能侃的,全桌的人几乎因他的笑话笑翻。待新郎新娘敬过酒之后,他却打死也不说一句了。只喝酒,直到大醉。
不久,纪桐桐提出辞职,理由是离家太远。她去许诺的办公室告别,许诺正戴着墨镜在电脑上看《绿茶》。桐桐瞥了一眼泪水就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许诺边看边说,以后常来玩啊,我忙着呢,不送了。他头也不抬,热情似火地说着告别的话。
许诺依然没有女朋友,也有女孩子打电话来,他一律喜笑颜开的,一点正经也没有。有时大家一起出去玩,微醉时,他就开玩笑说,兄弟姐妹们,也帮帮忙给物色一位良家妇女好不好?你瞧我孤家寡人,多孤独啊!于是,大家喷饭。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爱过之后,心上总会被划上或悲或喜的痕迹。
转眼又是一年,秋天,许诺的母亲得了重病,而且不太乐观。老太太在病床上把许诺叫到眼前,说妈不图别的,只求闭眼之前看到你能成个家、添个孩子。许诺听了很伤感,觉得自己不孝。
不久,有人帮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长相中等,家世良好,工作稳定,似乎再也挑不出什么,许诺就点头答应了。女孩对许诺一见钟情,自是没说的。于是,不到三个月就把婚事办了。一年后,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把那个粉嘟嘟的小生命抱在怀里,左看右瞧,说女儿,你真是我的女儿吗?妻子就笑他像个孩子。而在单位里,同事们则说许诺变了,比从前稳重了,是不是做了父亲升了“职”的缘故?许诺发现自己的确有些变了,竟然开始喜欢小动物,还在阳台上种了半阳台的花,五颜六色的,常抱着女儿不厌其烦地侍弄,有时看看那些花儿再看看女儿,觉得生命原是该如此蓬勃的。
有时午夜梦回,看看怀中妻女,望望半壁月光,许诺也会忆起从前,但许多的往事如影子忽地一闪就过了,而有些他甚至干脆就忘了。他想这也许就是真正的人生吧,如这壁上月光,平平淡淡。
四月的一天黄昏,许诺经过一家音像店时,里面忽然传来齐豫空旷而深情的歌声:清雪冷月,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你勇敢,我宿命,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他一下子被歌词吸引住了,站在黄昏的街头驻足细听,感觉心头泪落如雨。
终于回到家,小小的女儿张着双臂向他跑来,“爸爸,草莓!”那天是女儿三周岁的生日,早上出门前,问她要什么礼物?女儿说要草莓。他笑了,从包里取出一大袋新鲜的草莓,女儿笑笑地怀抱着去了厨房。他忽然发现女儿脚上穿的居然是他的拖鞋,因为太大,整个脚板几乎都露在了外面。妻子正在厨房里烧菜,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许诺走进书房,他在电脑上找到那首歌,歌声瞬间盈满整个房间。他燃起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睛越来越潮。原来早就注定会有那番“前世情人”的对话,原来早就注定会有那样一首歌,原来那段爱情早就写好了结局!而她,也早已注定,只是他前世的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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