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难再来

尐少

依然爱旧人
　　
　　我犯了一个错误，离婚时间越长，我越觉得自己错了。三年前离婚是我先提的。我觉得宇磊不爱我，可是离婚后再回忆那些细节，我又觉得宇磊是爱我的。
　　
　　那时我们住武昌，周末他起早床去汉口海鲜市场，买海鲜回来做给我们吃。往往他回家的时候，我和孩子还在熟睡。我不会做家务，他偶尔会发牢骚，娶你有什么用哦！更多时候他挽起袖子去厨房。
　　
　　那时我们的生活条件渐渐好起来，我们买了房也买了车，宇磊经常买花回家，兴奋地对我说，这花好吧？我挑的是刚下飞机的鲜花！而我那时相信小说里的话，男人在家里对你好，肯定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他对我越好，我就对他越怀疑。
　　
　　离开他以后，我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暖。虽然杜明每天说爱我，但他不会给我任何物质上的东西。他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请我吃饭也算做我用了他的钱，这让我感觉很不好。而宇磊，他从来不承诺什么，但什么都为我想周全做周全。
　　
　　周五宇磊来接孩子时，我希望他能多坐一会儿，他不理睬我温情的暗示，牵着孩子下楼了。晚上我给他电话，我还没开口说，他便说:“又有什么事要我帮你摆平？我说过我不是你丈夫了，你不要找我！复婚？你怎么还在想这事？我告诉过你一百遍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后面的声音太大，我把话筒离远了耳朵。
　　
　　冷婚姻和热网恋
　　
　　我伤害了宇磊。和杜明好的时候，我和宇磊还没有离婚。
　　
　　杜明在网上说他爱我。白天我们是同事，夜晚我们在网络里是情人。我那时只是在寻找一只倾听的耳朵，可是我忽略了，当女人把隐秘的心事告诉给一个男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杜明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可是和宇磊结婚十年，我只在电影电视里听过这三个字。我成了爱情的旁观者，看着别人拥抱亲吻，我眼热又眼馋。
　　
　　宇磊什么都好，但是在和他的婚姻里，我感受不到自己是妻子。我享受着他的照顾呵护，但是夫妻生活上，我受到了冷落。这让我觉得我像是他的女儿或者妹妹，惟独不是妻子。
　　
　　杜明很同情我，他在网上骂宇磊自私，“他一定在外面有情人！”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宇磊有个很要好的女同事，有年出差他给我和她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皮鞋，而且放下包就从武昌坐车去汉口送给她……
　　
　　你又有才华又漂亮，你丈夫太不珍惜你了！杜明在网上给我拥抱。
　　
　　我发过去一张大哭的QQ图片。为委屈，也为感动。
　　
　　我的柔情他不懂
　　
　　那时我习惯了把夜晚交给网络，宇磊不需要我的夜。他永远说今天很累，很忙，天太热了。他永远推开我。他不要我抱，低头换鞋，转身脱衣，直到我的拥抱变冷，再变空。
　　
　　我说，如果你不爱我，爱别的女人，你可以去和她好。宇磊烦我这么问:“你有完没完啊？”他们单位有舞会，宇磊带我参加，他带着我跳，姿势僵硬无比，中间的距离远得可以插进一个人。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同学办的舞会上。那时我们都还在上大学，我们一见钟情，他活跃得像小虎队里的小帅虎，我那时有点小胖，宇磊说他就喜欢“戴眼镜的憨头憨脑的学习成绩好的女孩子”。而我正好是。
　　
　　那时的热情，现在的冷漠，我推开他，跑了出去……宇磊撵上我，痛苦地捶自己的头:“你又怎么了？”
　　
　　我断定他是有情人的。我说你累不累啊，在情人和妻子之间周旋……我骂他，又心疼他，“你以为给我做饭就是爱我？你以为你送我花就是爱我？你把我当什么在爱？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你妻子！”
　　
　　绝望的我做出了伤害了宇磊的事。
　　
　　杜明说他想给我送花，“你敢收吗？”敢！为什么不敢？就送到家里来吧。
　　
　　送花小姐送来花，正好宇磊在家。他吃惊地看着我，“你认识了什么人？送这种花？这种人你也要？”“你别管！”我冷冷地丢下一句。反正你已经不在乎，何必在乎谁送的花？
　　
　　我没有愧疚，只有解恨，和内心的喜悦。
　　
　　宇磊总是那么冷，结婚十年来，永远是我主动。他多半都在推，明天吧，今天累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习惯了以前的单身生活，不习惯两个人……“其实夫妻之间不一定非要有性的，有拥抱就行。”他说。
　　
　　可是如果连拥抱也没有呢？看《中国式离婚》，陈道明演的丈夫，不想妻子靠近，就说自己有病。宇磊也这样说，我要他去看医生。他答应好。却一直没有好过。我们之间，总像有梧桐絮不小心飞到眼睛里，眼睛生涩而微疼。
　　
　　婚后第三年，我有了孩子。宇磊脸上没有做父亲的欣喜，他说你怎么这么任性呢？我们还年轻，等我们事业有成……我没听他的，我要做妈妈。想把一颗冷的心焐热，需要多少年？多少柔情？有孩子后，他还是那样，出门进门，我还是一个人。宇磊的妹妹有次和我开玩笑:“姐姐，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来的？小心我哥爱上别人哦……”小保姆也说:“你和他撒娇，他总是爱理不理……”
　　
　　我惹祸了 前夫来了
　　
　　我累了。我也有自尊。我放下对他的爱，接受了杜明。
　　
　　和宇磊每次吵，我每次都提离婚。我们也去过民政局，总是没带全资料。那次又和宇磊吵，赌气又去民政局，宇磊这次却带齐了所有资料。他的准备让我更气愤，离就离！
　　
　　第二天后悔，要宇磊和我复婚。他说:“别想这事了，离婚了我也会对你负责，家里该出的钱我都出！”
　　
　　没什么不同，我们甚至还住在一起。水电费电话费上网费房子的按揭，仍由他出。他对我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夫妻之间的爱。我只好去恋爱。我催杜明离婚，不是他，我不会这么快和宇磊离，我恨杜明一拖再拖。在手机里骂他是骗子，骂完了再和他含情脉脉，约时间见面……宇磊全过程都听见。家那么安静，惟独我像一团火，东跳西蹿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安静下来。
　　
　　宇磊有时骂我不争气:“要找也要找个比我强的！”我无力地抱着他，指着他的心，“你这里的爱呢？你的爱给了谁？”他骂我是疯子。
　　
　　杜明的妻子跑到学校去闹，骂我不要脸，抢了她的丈夫。而杜明站在一边，一直保持沉默。那女人跳过来要打我，有人把她拉开，那人竟是宇磊。他一句话不说，送我回家。我羞愧，也恼怒，也不说话。他做饭我吃，我手脏了，他给我擦，像对孩子。我看着这个男人，他什么都给我，可他不给我丈夫的感情。他的冷漠让我远离他，他的责任心和人品又让我留连折服。
　　
　　我以为杜明的妻子在学校闹了已是极限，没想到她会找到我住的小区。她在小区等我回家，我牵着孩子，她冲上来……我本能地打电话给宇磊，他立马从单位赶回来，撵走那个女人，在围观的人群面前，牵着我和孩子回家。
　　
　　我泪水汹涌。
　　
　　我打电话杜明要分手。他不肯，说正在办手续，要我等。我在电话里和他大哭大闹，宇磊看着我哭，又看着我安静了。他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他帮我拉好窗帘，要我睡一会。“这种人不找也罢！你啊！”他还是那样，像爸爸。
　　
　　这到底 是不是爱情？
　　
　　又有一次，杜明的妻子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掉头回校，打宇磊的手机。宇磊赶到，他发牢骚，“我在谈合同哩，你以后有事别找我，你找你哥你弟吧，他们个子都比我大，我现在也不是你丈夫了……”看到我哭，他又牵我的手:“好了好了，回家再说！”
　　
　　我不知道杜明的妻子看到我们俩一起出校门是什么神情，我一直低头走路。只感觉出校门的那一刻，宇磊突然用手轻轻环住我的腰……这个动作让我感动。
　　
　　这样的事情多了，我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我一惹祸，宇磊就肯定会出现。
　　
　　有一次，我问他。你在乎我是吗？那我们复婚吧。他却恨恨地说:“谁在乎你了？我是为我的孩子着想，我想你平平安安的，可你非要惹事！”
　　
　　我们离婚三年，离婚后两年半我和宇磊都住在一起。是他始终不肯复婚，我一气之下卖了房子。从此两人分开租房住。
　　
　　杜明还在纠缠。他在楼下等着，我和孩子不敢下楼。孩子打爸爸的电话，宇磊来了，楼下传来打架的声音。孩子告诉我，“爸爸在打叔叔……”
　　
　　“再缠着她小心老子打断你的鼻梁！”宇磊吼着。
　　
　　宇磊上楼来，他的鼻子在流血。我扑到他怀里哭了，“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在为我做事？”他骂:“谁爱你了？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不爱我，为什么放心不下我和孩子？他不爱我，为什么我没找好人他也不找人恋爱去？
　　
　　不管宇磊是否爱我，我知道我心里都爱他，感谢他。感谢他一直关心着我。我最近买了新房子，本来买在我单位附近，想到宇磊离婚时把所有财产都给了我，我又不忍心。我们两人的单位离得很远，开车都得半个小时。我把房子退了，在他新单位附近重新选了一套房。本来我和孩子住两居室足够，为了宇磊，我换成了三居室。我想好了，等房子装修好了后，我就去给宇磊配一枚钥匙，这样他累了随时可以回家休息。
　　
　　晚上从学校把孩子接回家，孩子边吃饭边告诉我一些事，“爸爸买了按揭房，就在你单位旁边……”
　　
　　我一惊，我刚把房换在他单位附近，他怎么把房买到我单位附近？不用想，宇磊是为我和孩子着想，他怕我多跑路。虽然我现在也有车，可他付出惯了，他习惯保护我们，习惯把一切脏的累的苦的活儿留给自己。
　　
　　我抑制不住感动，打电话宇磊。我说我们复婚吧，我在你单位附近买了房子。他骂:“别做梦了！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